左海。

古风武侠

09.

陶轩摇晃着杯中的液体。

“不要那么紧张，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从前的事。”

“从前的事没什么好聊的。”叶修生硬地说。

“当然是有的，比如苏——”

“我不需要听。”叶修打断他的话，“你赶我走，无非是因为我不肯像其他人那样经营私产，不肯为帮派牟利罢了。”

一提起这个陶轩就忍不下怒气：“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做的事情你却做不到呢叶秋？”

“因为我不是其他人。”叶修冷冷地转头看他。

陶轩被这话说得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：“可笑，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吧，如今你只是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，斗神又如何，遇到魂玉还不是一样疼得满地打滚？”

 “你这话可就说错了。”叶修淡然对答，“我知道太多嘉世的秘密了，每天坐立不安如鲠在喉的应该是你吧？”

陶轩和他对视，一双被揭了伤口的眼睛里透出些许的狠毒与怨恨，叶修在心中默默惋惜，陶大掌门已经再也不是嘉世酒馆里那个热血沸腾的小老板了。

“你可别忘了，苏沐橙还在我的手上。”

“我当然记得，”提起苏沐橙，叶修终于露出一丝笑意，“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还没堕落到用女孩子来要挟我？”

陶轩笑：“当然，重要的不是她，而是她哥哥，对不对。”

叶修沉默，两次提到苏沐秋，把话题往死人身上引，陶轩一定知道了什么，当初他、苏沐秋和陶轩本是形影不离的至交好友，现在一个死了一个堕了一个残了，倒也是个笑话。苏沐橙也是叶修迟迟没有正面面对嘉世的原因，荣耀第一驯兽师之所以能够让百兽驯服，就是因为她本就不是人，她是一只鹿。

刹那间数条推断在叶修心中电光石火，如果陶轩知道了苏沐橙的真身，那么显然苏沐橙才最重要，但是既然非要提到苏沐秋，那只能是两种情况：第一，苏沐秋还活着，第二，苏沐秋的死因被陶轩查到了。

垂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拳，苏沐秋的死一直是叶修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口子，多年来他的私下调查把证据全都指向了第一魔尊，现在刘皓已经成了第一魔尊的棋子，那么陶轩是不是和那魔尊也有什么往来？

抱臂斜倚在树旁：“你需要我拿什么来换？”

陶轩冷笑着叹出一口气：“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脑子不去经商。明天江湖上就会传出斗神堕魔的谣言，”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叶修：“你应该是不会介意这些流言蜚语的吧？”

“接着说。”叶修抬抬下巴。

“传说第一魔尊有一把转魂扇，扇骨是用一只白鹿的鹿角所制……”

“……你凭什么认定那角就是他的？”

“却邪转魂，扇与矛本为一对，是不是？白鹿乃万年不遇的祥瑞之物，转魂扇可育天地灵智，你的那把千机伞只有有了转魂扇才能炼成神器，你才能恢复功力，对不对？”

“够了。”叶修浑身僵硬，努力遏制住颤抖，今晚触动了太多回忆，他的脑袋针扎般的疼。

但陶轩依然不依不饶：“一只灵兽如果不签订血契，杀了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的，比如鹿角就可以做扇骨，鹿皮可以做靴子，鹿舌和鹿鞭——”

一道红光发出剧烈的破空声扎了过来，陶轩猛地后仰却没有躲开，周围埋伏着的侍卫纷纷跳出来把兵器甩出，但谁也没有叶修更快，千机伞尖已经抵在了陶轩的额头上，内置的弩机咔哒作响。

“我只问你——他是怎么死的？！”叶修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血红，竖起的兽瞳在暗夜里散发着利剑般的锋芒，黑发和袍袖被法力震荡得高高飞起，叶修整个人宛如一只索命的厉鬼，一只手端着伞，一只手揪住陶轩的衣领，指甲嗖嗖疯长，戳在了陶轩的脖子上。

陶轩动弹不得，慌忙答道：“这我也不知道，将近九千年了，我也只查到这么多，剩下的你只能去问第一魔尊了。”

叶修松开手，把他扔到一边，恢复了平静。

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死局，只有千机伞升为神器他才有可能恢复修为，只有恢复修为才有可能打败第一魔尊，而只有打败第一魔尊才能拿到转魂扇，只有拿到转魂扇才能把千机伞升成神器……

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，薄薄的玉片微凉地贴在皮肤上，雷霆是不能去了，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掌握魂玉的力量，至少在宗派联会之前，面对围剿，他要能有一战之力。

愣神之时，陶轩已经被侍从们救走，剩下桌面上打翻了的玉杯，淡红色的液体流成一条细细的水痕滴在地上，宛如眼泪，宛如鲜血。

叶修缓缓转身，失魂落魄般走回屋子，一下瘫倒在床上，无神的双眼望着房梁上的灰尘。

他感到嘴里有腥咸和苦涩的味道涌出，干哑的嗓子火烧火燎地痛，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，自己徒劳的挣扎，原来自己不过是被操控着的渺小人物，天道好轮回，自己跳出三界五行之外，也没逃过命运的手掌心。

他真希望自己永远只是一只红毛小狐狸，和那两头未成年的小鹿一起，在温暖的草原上奔跑，奔跑，永不停息，永远快乐，永远不会认识到人间丑恶和世态炎凉。

千机伞静静地躺在叶修身边，默默沉默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文风不大对劲，凑合看吧==